数理视野中的西方本体论与先验论(25)

明确了上面三点，我们便可以进入下面的例子演绎了，但又须切记康德的叮嘱：“真正的数学命题永远不是经验的判断，而是先天的判断，因为带有必然性，这种必然性不是从经验中所能得到的。”*康德：《未来形而上学导论》，第57、21页。 故我们在下面的例子中，应聚焦的不是一大摊证明过程，而是觅取那个“必然性”。

康德说，“三角形有三条边”，这是先天分析判断，因为它没有增加任何新知识，且一看即明。“三角形三内角之和等于180°”，这是先天综合判断，因为它在“普遍性与必然性”的推演下，获得了新知识。如何才能求证“三角形三内角之和等于180°”？若用量角器一个一个的测量，然后加起来等于180°，这是经验的；若把三个角剪下来再放在一条直线上拼合起来等于180°，这也是经验的。经验论者之所以是经验论者，就在于没有运用“三角形的内角之和等于180°”原理(普遍性与必然性)去一步一步的求证，亦即没有处理好“认识与认识能力”的关系(当然论者必须学过几何学才能说得上具有对三角形之认识能力，若对三角形知识一无所知之论者，则谈不上什么认识能力问题，这便是先验来源于经验的问题)。

下面我们先将求证过程(只就平面几何而言)按常规陈述下来，然后再去梳理、点明何谓“先验”(“必然性”在哪里)。在全过程中，必须分两点(二层次)演绎才能析出“先验”(必然性)来。

(平行线符号∥，角的符号∠)

以上是常规求证过程(属数学专业常识)，是求证的运思步骤，即一种表层的直观流程形态，至于其“认识—认识能力”关系之内里构思及其突破口却隐蔽未露。“内里构思(必然性)—表层流程”，构成求证的全过程。“内里构思”(尤其那攻关的突破口是如何显出必然性来的)，则是康德所说的先验领域(即数学命题的必然性)：

寻求“必然性”的运思步骤是：1.180°的表示法应当是怎样的？因360°是一周角()180°即是周角的一半；2.三角形三内角之和，能否拼合在一条直线上，令其等于180°；3.若能拼合，必须通过什么原理？4.此原理之实现必须通过什么辅助手段。

以上四点，即是数学命题的必然性图式(而非经验性)，其中一、二两点之悟性，即是解决全部问题的突破口，这是数学智慧的一道闪光，它照彻了全部问题的“黑暗域”。对这种“感性—图式/想象力—知性”之认识论过程，康德有一突出的大贡献，就是指出了能把以上认识过程迅速统一起来的主体性智慧是一种“统觉”(通过想象力，运用“图式”，从而把两端〈感性—知性〉有效地联系起来)。这种“统觉”就是主体在具体认识活动中的“认识能力”，其运思形态与动力，就是想象力。在康德全部先验哲学中，他把此等“认识能力—想象力”的奇特效应推向极高的地位(可是在后世的西方认识论中，再无其后继者，成为光秃秃的、干巴巴的枯燥的实证主义)。以上一、二两点之所以能成为突破口，其推动力全在智慧的闪光——直观想象力上。若无如此直观想象力(协合“图式”)便无法找到突破口，只能仰天长叹。初学几何学的学生，灵与呆，智与笨，全在这里见出。上述之三、四两点，其要义早已包孕于一、二两点思维中，其任务，即是一种实现直观想象力(一、二两点)的具体操作过程，属于顺水推舟的事。由上面所分析的一、二/三、四点看来，实际上就是“认识能力—想象力”协合统一的“统觉”能力问题，分开地说，这里的认识能力/想象力/统觉，皆为先验论(必然性)所统辖。

由以上例子看来，当今“何谓先验论”的一大摊陈腔俗套、玄之又玄、昏之又昏的个人言说，则相形见绌了。拨开乌云见太阳——先验论，就是指一种“必然性”(普遍性)的认识能力，即携带“图式”的想象力，且能被认识主体当下的“统觉”闪光照彻而最后统一起来。在求证三角形三内角之和等于180°的数学命题中，先验论就是指：突破口——“认识能力—想象力/统觉”的一并直观呈现。其聚焦点就是那个必然性和普遍性。凡能把握这种认识能力中的必然性与普遍性者，必是来源于相关知识的谙熟与积累，即知识转化成悟性智慧，智慧不再是具体的知识，而是一种认识能力(“知识—悟性智慧—认识能力”是一根先验主轴)，其运思之动力与规范，是必然性与普遍性之“理智直观”。这便是先验论得以发生、发展的轨迹和路线图。这不是什么唯心主义，更不是“天生”(先天)的，它以自身的必然性、普遍性远离“经验”，“独立于经验”，纯属一种以符号运演的理性。我们研究康德先验论，大可不必画蛇添足，为其寻求什么“唯物依据”、“历史根源”，广说一通与先验论无关的废话。

文章来源：《数理化学习》 网址: http://www.slhxxzz.cn/qikandaodu/2021/0728/711.html